昨夜，2024年欧洲杯1/8决赛中，贝林厄姆在94分钟30秒打进一个无解的倒钩，帮助英格兰将比赛拖入加时并最终取胜。英格兰球迷情绪很稳定，他们已经习惯了南门（英格兰主教练索斯盖特 South Gate）总是能莫名其妙的苟平乃至苟赢；而贝林厄姆的球迷情绪也很稳定，毕竟这样的表现，上个赛季在皇马已经数次出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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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一个从出道开始，就被每一代球迷和FM玩家当成“大妖人”的球员，尽管贝林厄姆目前只有21岁，职业生涯也仅有五年多，但回看他的职业生涯，从小球队出道到金球奖热门，从人见人爱到鸡蛋里挑骨头，他几乎已经经历了足球世界中，可能经历的一切。

凡人世界：卖身救伯明翰

贝林厄姆于2003年6月29日出生在英格兰的斯陶尔布里奇（Stourbridge），这是伯明翰都会区的一部分。他和弟弟因此都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伯明翰少年梯队。

在2019-2020赛季，年仅16岁的贝林厄姆代表伯明翰城在英冠联赛（英格兰仅次于英超的第二级别联赛）中出场41次，打进4球，并有2次助攻。他的全面性、控球和传球能力，以及出色的战术意识，使他成为球队的重要一员。按照正常剧本，他可能还要在伯明翰成长几年，逐渐扮演更重要的角色，帮助伯明翰升入英超，再加入大球队。

然而，当时的伯明翰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。贝林厄姆16岁就小鬼当家，就是因为在前一个赛季，伯明翰城违反英格兰足球联盟（EFL）的“盈利与可持续发展（P&S）规则”，俱乐部正处于财政和竞技的双重危机之中。

根据P&S规则，英冠俱乐部在一个三年财务周期内的最大允许亏损额为3900万英镑（每年1300万英镑），而伯明翰，在这一周期的亏损高达4870万英镑。这种严重的财务超支导致英格兰足球联盟对伯明翰城进行处罚，包括在2018-2019赛季扣除9个联赛积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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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糟糕的是俱乐部经营本身，这从不是一个现金流充足和盈利稳定的生意。根据德勤《足球财务年度审查》，在2021/22赛季，英冠俱乐部的总收入为6.76亿英镑，但工资成本连续第五年超过收入，工资占收入比率达到108%，绝大多数俱乐部是亏本运营。

伯明翰历史上曾多次在英格兰足球联赛的各级别联赛中起伏，最值得称道的是1963年赢得了联赛杯和两次打进足总杯决赛。祖上没矿，现状也只能说凑合，自2010-2011赛季从英超降级后就一直混迹英冠，在英格兰四个级别的职业联赛中，不算草根，但也只是一个中小俱乐部。

如果开上帝视角，伯明翰多培养几年贝林厄姆可以卖更高的价钱。但中小俱乐部的悲哀，就在于几乎没有任何容错率。当多特蒙德2500万欧元带走贝林厄姆，伯明翰俱乐部感恩戴德，直接退役了其22号球衣，以感激这笔交易拯救了俱乐部财政。

伯明翰至今，依然只能艰难的维持在英冠，不至于饿死，却看不到翻身可能，像极了作为普通人的你我。

贝林厄姆后来转会皇马，还给伯明翰带来不菲的转会分成 ｜ 图片来源：太阳报

商业世界：“小妖”工厂多特蒙德

如果说伯明翰像普通人，那么多特蒙德，就有点成功企业家的意思了。

多特蒙德历史上是阔过的。这支成立于1909年，位于北莱茵-威斯特法伦州的俱乐部，曾经获得过8次德甲联赛冠军，5次德国杯冠军以及1次欧冠冠军。23-24赛季，他们也打入了欧冠决赛，无愧老牌劲旅的名号。

但时至今日，虽然球队成绩上偶有突破，但没有人把他们一线的强队，反而将其视为给一线强队输血的顶级加工厂——一家当今足球世界中最著名的“黑店”。看一看他们“光荣的”生意记录就知道：

1. 奥斯曼·登贝莱：2016年以1500万欧元从法甲雷恩俱乐部加盟多特蒙德，2017年以超过1.05亿欧元的价格转会至巴塞罗那。

2. 克里斯蒂安·普利西奇：从多特蒙德青训营成长起来，2019年以6400万欧元转会至切尔西。

3. 杰登·桑乔：2017年以800万欧元从曼城加盟多特蒙德，2021年以8500万欧元转会至曼联。

4. 埃尔林·哈兰德：2020年1月以2000万欧元的价格从奥地利萨尔茨堡红牛转会至多特蒙德，2022年夏天，哈兰德以约6000万欧元的价格转会至英超曼城。

当然，还有贝林厄姆。2020年7月，他以2500万欧元的价格从英格兰伯明翰城转会至多特蒙德；2023年夏天，贝林厄姆以超过1亿欧元的价格转会至西甲皇家马德里。

因为小妖多，每年媒体都会操心他们是否离开 ｜ 图片来源：nigeriasoccernet

在球员转会生意上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，他们也看穿了足球运动员的本质：可增值的商品。而背后，远不止“低买高卖”那么简单。

从商业角度来说，年轻“小妖”由于关注度较低，水平容易被低估，“进货”价格更便宜，同时引进多名年轻球员可以分散风险，即使其中一些球员未能达到预期，也不会对俱乐部造成重大财务损失，只要其中一些通过优质的训练和大量高水平的比赛，达到能力增强和更多关注，就能以更高的价格“出货”。

说来很简单，但其实这个生意并不好做：首先需要发达的球探网络能满世界发掘好苗子；其次球队要有合适的训练与战术体系构建能让小妖融入；再者还需要冒着成绩不好的风险练小妖——成绩不好，万一无法进军欧冠乃至降级，可能陷入鸡飞蛋打窘境。

而多特蒙德之所以能做这个生意，恰好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。

天时：当下正好是北方足球（以德国、荷兰等欧洲北部国家为代表的足球体系）最强盛的时期。北方足球的特点是要求球员融入已有的体系之中，通常在技术要求之外，还伴随着高位逼抢、反复冲击防线等战术布置，这也就要求球员有更好的体能和跑动能力，年轻球员在这种体系中占有优势也更好融入，踢出来的可能性大增，也在兜售时更有市场。

地利：多特蒙德所属的德甲联赛本身崇尚进攻，22/23赛季，德甲联赛的场均进球数达到3.17球位列第一，近些年德甲的平均进球也都排在前二，这让那些能标出高价的年轻进攻球员更容易崭露头角；其次，德甲的商业化氛围并不极端（相比英超），（除了拜仁慕尼黑以外的）球队没有过多资本的压力，没有太多超级球星的竞争，也没有无孔不入的媒体，初出茅庐的小妖们不必面对来自球场外过分的压力。

德甲有保证资本不过度干预的50+1政策 ｜ 图片来源：sueddeutsche.de

人和：多特蒙德这支球队，无论教练如何更迭，始终有挖掘与信任年轻人的传统。历史上他们成就了的许多新星：里肯、沙欣、罗西基、香川真司、格策……来自不同大洲、不同背景的年轻人都曾在这里扬名。而如果他们要离队，只要利润合理，多特也绝不阻拦。因为这样的传统，多特在足球市场上积累了良好的口碑，很多年轻球员愿意来此作为跳板。

多特蒙德之所以坚定采取“黑店”式的经营策略，与他们2005年前后经历的严重财政危机有关。1997年他们赢得了欧洲冠军联赛冠军之后，也曾经膨胀过，大举引入球员和扩建球场，并且成为德国第一家上市的俱乐部。但资本投入并没有获得相应回报甚至差点破产。如果不是克洛普带领一批年轻球员让俱乐部迎来“复兴”，诸如今天在德乙沉沦的汉堡、沙尔克04等没落豪门，就是他们的下场。

因为挨过打，他们更注重培养贝林厄姆这样的小妖，去低成本的获得极高的竞技实力；因为挨过打，当上赛季贝林厄姆成为了德甲MVP，练级练成了之后，他们也知道应该出手，获得属于自己的利润。历经许多，多特蒙德这个“企业家”，也愈发成熟。

名利世界：银河战舰皇马

2023年6月，贝林厄姆加盟了世界上最出名，也最成功的足球俱乐部之一：皇家马德里。由此，他进入了足球世界的顶端名利场。

自从佛罗伦迪诺·佩雷斯在2000年7月第一次成为皇马主席以来，在他治下的皇马，始终致力于建设一个类似于可口可乐、麦当劳那样的全球品牌。而他的做法，从一开始就是签下世界最好的球员。

2000年初他通过签约死敌巴萨的队长菲戈，使自己赢得了主席大选并且在西甲压了巴萨一筹。而后来又持续引入齐达内、贝克汉姆、欧文等球员，确保了皇马品牌在欧洲豪门中品牌价值，只有曼联可以匹敌。

20年后菲戈转会皇马依然令人震撼 ｜ 图片来源：marca

2009年6月，他第二次成为皇马主席，同年7月就从曼联挖来了当家球星克里斯蒂亚诺·罗纳尔多。这让当时在成绩上表现平平的皇马，依然保持了自身的热度、口碑。

随后就是皇马攻城拔寨的日子。在英超的商业价值与日俱增，西甲意甲式微的大背景下，皇马逆势增长，成为了欧冠专业户（在此期间6个欧冠），也成为了金球奖——这一球员至高荣誉的生产线，C罗、莫德里奇、本泽马相继染指，说这个奖项过去十几年是梅西vs皇马，是毫不夸张的。

于是，20年的励精图治，让皇马成为了世界第一品牌，在足球领域这个马太效应显著的地方，这一方面保证着皇马在全世界虹吸球迷，并带来更高的商业价值；同时灌输给世界上所有地方的年轻球员一个“儿皇梦”。无论是来自英格兰的贝林厄姆，还是来自法国的姆巴佩，亦或是土耳其的居勒，以及巴西的恩德里克。这个时代那些最具天赋的球员，面对皇马的邀约都难以拒绝。

而贝林厄姆更特殊的一点，在于他是英国人。从麦克马纳曼、贝克汉姆，到贝尔，再到贝林厄姆，皇马一直有引入英国顶流球星的习惯——一个形象健康的英国巨星带来的曝光度乃至商品销量，都不可估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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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，皇马品牌拥有法语、英语、西语世界的绝对巨星（姆巴佩、贝林厄姆、维尼修斯，我相信他们很希望有一个中文世界巨星），同时拥有15座欧冠奖杯和36次西甲冠军。相应的，这种笑傲古今的影响力，也让他们构建起足球世界中最好的名利平台，让球员离眼花缭乱的个人荣誉更加接近。

一个最直观的例子是，今年欧洲杯、美洲杯还在进行，整个赛季还有半年的时候，人们就已经在讨论，金球奖究竟属于贝林厄姆，还是维尼修斯了——横竖，都在皇马的手掌心中。

作者：Timo

题图来源：咪咕体育